“奶奶你累不累？现在我们需要翻个身，好吗？三，二，一——”
房间里，一位护理员正在为卧床的老人更换尿布。乍一看，这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照护场景。但病床四周却围了密密麻麻一大圈观众。原来，这是一堂养老护理培训课，“护理员”是授课老师，“老人”是模特，“观众”则是学员。
在虹口区的上海尊护职业技能培训有限公司，这一幕每天都在发生。“一周能培训100多人，明显比往年多。”尊护职业技能培训学校校长王娜观察到，元宵过后，这里正迎来养老护理培训热潮。通过这种大规模短期培训，越来越多劳动者涌入上海养老护理市场，填补深度老龄化带来的用工缺口。
劳动者加速涌入养老行业
用温水替老人擦拭身体，听起来简单极了，但要做得细致到位，还有不少小窍门。
比如，要先用手腕内侧试一下水温，再打湿毛巾并拧干；将毛巾对折再对折，用大拇指扣着一角，擦完后翻面露出干净的内面，诸如这样多次利用，节约用水的同时，也避免了因来回清洗毛巾导致水变凉……
张萍听得认真，努力把老师的每个演示动作都记在脑海里。她是安徽宣城人，三年前来到上海打工，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护工。在上海各大医院待久了，她逐渐意识到护理并没有那么容易，照顾人也需要技巧。元宵节后刚回上海，她就在熟人介绍下报名参加了尊护的培训。
参加培训的既有张萍这样有过养老护理经验的学员，也有不少转行过来的人。今年49岁的陈丽，做过9年多的月嫂和育儿嫂。她告诉记者，在母婴行业，50岁是道坎——年轻的宝妈更愿意选择50岁以下的阿姨，再做下去，工作恐怕不好找。
如何跨过这道坎？陈丽决定转行做居家养老。在培训班上，她发现大部分学员年龄都在50到55岁之间，这下信心更足了，“趁年纪没那么大转行是对的”。
去年12月的一次培训课
一群中年女性中，身材高大的祝彦才尤为显眼。他来自山东聊城，今年48岁，在昆山的电子厂里干了十多年。“岁数一大，工厂就不容易进了。哪怕能进，工资也会低很多。”和陈丽一样，他在厂里已经显得有些老了，从事养老护理行业却正当年。没有经过任何培训，他去年先在老家做了一段时间的护工，今年想来上海提高技能、多赚点钱。
在上海能赚多少钱？王娜说，这些学员学成上岗后，根据每个人的技能水平，月工资在6000元到9000元不等。这足以让祝彦才克服“男性怎么做护工”的心理障碍，也吸引了更多劳动者的目光。
去年12月的一次培训课上，记者认识了一位“80后”刘先生。作为一名建筑师，眼看这些年同事纷纷转行，刘先生的职业危机感越来越重。他说，选择参加养老护理培训，倒不是想做护理人员，而是希望借此了解产业动向，为将来从事适老化改造工作探探路。
“每个行业都有红利期，原来行业的红利期过了，就换一个试试。”刘先生的妻子原是一名室内设计师，现在已经先行一步，做起了母乳喂养和产后修复指导工作。他们相信，“一老一小”蕴含着更大的职业发展空间。
以就业为导向的培训正成为主流
不过，对于大部分学员来说，参加职业技能培训主要是为了找到一份工作，解决当下的生计问题。
“我们学校的就业率可以达到100%。”王娜之所以敢于这样向学员保证，是因为尊护职业技能培训学校背靠的是福寿康智慧医疗养老服务（上海）有限公司。
在养老行业，“福寿康”是块金字招牌。它成立于2011年，是国内规模靠前的居家医疗照护服务机构。王娜介绍，公司早期通过外包机构来培养护理员队伍，随着培训需求越来越大，便成立了上海尊护职业技能培训有限公司，主要开展企业定制化培训以及养老护理员等级证书培训。前者经过3-5天的全天候课程，通过考核即可拿到福寿康颁发的合格证书；后者用时更久，从培训到考试大约需要两三个月，获得养老护理员等级证书后，可以前往包括福寿康在内的各类养老护理机构工作。
张萍、陈丽等人参加的就是企业定制化培训。陈丽直言：“我们最关心的是培训机构正不正规，拿到的证书有没有含金量。”在3天的培训过程中，授课老师详细讲解了基础护理、排泄照护、噎食急救等操作，并要求学员现场至少操练三次，确保考核通过率保持在较高水平。
学员们正在老师和助教的指导下进行操练
王娜说，培训结束后，学校系统会生成每个学员的技能标签，并根据大数据为他们智能匹配客户，“从实际情况看，智能匹配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”。这一过程用时3-5天，也就是说，一个人从参加培训到正式上岗，只需10天时间左右。
“这就是以就业为导向的培训模式。”王娜在上海职业技能培训领域工作多年，曾参与组织烹饪、西点、插花、创业等课程。在她看来，与过去强调个人兴趣的技能培训不同，近年来以就业为导向的培训正成为主流，培训内容也越来越贴近市场实际需求，在规范化和专业化上更进一步。
去年，上海聚焦集成电路、生物医药、人工智能三大先导产业以及养老护理、家政服务等重点行业领域，推出一系列技能人才培养新政，包括对17个职业（工种）培训补贴标准上调30%、推动以就业为导向的大规模短期培训等等。以1980元的养老护理五级证书培训为例，补贴标准上调后，个人承担的培训费用减轻到了400多元。
养老护理短期培训只是上岗的敲门砖。王娜告诉记者，学校还开设有认知症、助浴等专项培训，以及二级技师、三级工、四级工等等级证书培训，帮助养老护理从业者打通职业上升通道。“除了养老护理，根据去年颁布的长期照护师国家职业标准，我们也正抓紧设计培训课程，申请增加培训项目。”